小小一方昏暗里,屏幕亮度明明已经调到最低,可温书棠依然觉得刺目。
视线渐渐模糊,眼神失去焦距,纤长眼睫如蒲扇般起落,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回复。
她该怎么回?
如果告诉他生气了,那么生气的理由呢?她自己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毕竟他确实没有做错什么,从头到尾是她一人在伤春悲秋;如果说没有生气,那她这段时间的反常又该怎么解释?
无论选择哪一种,周嘉让肯定都会觉得她这个人莫名其妙吧。
与其把话说开,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还不如做个爱逃避的胆小鬼,就像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一样??
逃避可耻, 但有用。
于是她删掉通知栏上的提醒,又将消息状态改为已读,扎眼的红色圆点在列表中消失,好像这样就能瞒天过海,装作她从未收到过这条消息。
退出聊天框,温书棠定好闹钟,摁灭手机后慢慢沉入梦乡。
但她睡得不安稳,梦境与现实分不清界限。
还是那家破旧的馄饨店,还是靠近墙角的小座位,周嘉让仍然冷着一张脸,一切画面都那样清晰,只不过这一次,让他不耐烦的对象变成了她。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能不能别缠着我了,我不可能喜欢你。”
“真的很麻烦,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醒来时天还没亮,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敲在窗上,偶尔伴着几声闷雷。
房间好似也下了一场雨,淋在她素净柔和的面孔上,眼下泅开薄薄一层湿迹,是少女辗转难眠的心事。
像开启了某种保护机制,担心噩梦成真,温书棠决定离他再远一些。
可有时候命运就是很喜欢开玩笑。
想见他的时候,学校浩瀚如宇宙,哪怕蹲守在门口都看不到;不想见的时候,学校又微渺似蚁巢,不经意的回眸都能与他目光相碰。
短短一天,温书棠就遇见周嘉让两次。
一次是在升旗仪式上,三个月前的物理竞赛,结果拖到最近才出来,周嘉让毫不意外地拿了一等奖,学校便大张旗鼓地弄了个颁奖环节。
时间刚过七点,太阳爬上山头,橙黄色日光被树影切割成碎片,像无数只翻飞起舞的蝶,洋洋洒洒地萦绕在他周边。
周嘉让站在主席台上,身形挺直而颀长,下颌线清晰凌厉,只是眉宇间噙着几分倦怠,眼尾耷着,冷白皮肤隐约透出病态。
是没休息好?还是说他生病了?
温书棠下意识冒出担忧,没过几秒又当头一棒地清醒过来。
为了课间操的队形好看,操场上用油漆标了站位,她垂下眼,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圆点发呆。
指尖掐进心里,拧着的眉逐渐松掉,一道声音反反复复在耳边提醒着她??
不管怎样,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还有一次,是在三楼东侧的连廊里。
那时她带着试卷,打算去物理组请教老师,走到转弯处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脚步,紧随其后的,是几句不高不低的闲聊。
“让哥,这周末老关生日,在Vibe组了个局,你要去吗?”
“不去。”
“都是熟人,一起去热闹热闹呗。”
反应过来那是谁,温书棠立马转身,但还是晚了一秒,挺拔的身影闯入视线,她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身后就是一扇窗,秋季万物枯零掉落,风中挟着败叶的苦涩,徐徐拂过脸庞,心口也被吹出几分感伤。
睫毛猛颤了下,她躲闪地移开眼,回身走得利落又干脆。
窗外梧桐又黄了一些,再次走到这个位置,抱着课本的手收紧,温书棠心思涣散,不免又想起当时的场景。
那条消息她迟迟未回,周嘉让也没有再来问。
也许这样才是正常的,毕竟很多人都和她讲过,他这个人性子冷又难接近,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向来都是漠不关心。
主动发来消息询问,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下,突如其来的钝痛让温书棠不受控制地皱紧眉头。
浓烈的香水味钻进鼻腔,是有些熟悉的玫瑰调,她抬起眼,发现站在一级台阶之上的居然是祝思娴。
她换了新的妆容风格,夸张的眼影闪片,棕色眼线向上挑着,玻璃唇釉泛着水光,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有几缕被挑染成白金色。
祝思娴朝她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错身离开。
温书棠知道她的敌意从哪来,也听过她自负任性的蛮横性格,那天在馄饨店的时候,她眼神就很不友善,刀子一样源源不断地朝她剜来。
她上前将人拦下,抿紧唇角,语气尽量保持平和:“请你给我道歉。
“道歉?”祝思娴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她手指把玩着发尾,笑得嘲弄,“这么宽的楼梯间,非要往我身上,我还没让你和我道歉呢。”
扔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了。
温书棠本能地想找她继续争论,脚步刚落到台阶上,又倏的冷静下来。
算了。
追上去也是浪 -->>
15、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