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就不应该再贪恋烟火红尘之美。如今在这一带也安稳了五十多年,周边熟人应该也渐渐察觉出异样来了。若是遇到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找到了族中子侄,投靠他们养老去了。”
陆时成也接口道:“若他人提起,你仍是以黎公相称;只是以后论宗门名分,黎公应是你的大师父,我是二师父。以后若得机缘凑巧,能碰到曾元澄,你也可自行拜他为师。不必和我们商量。”
林初一赶紧离座,对黎岚行了参拜师尊之礼。
黎岚道:“先天四宗之道,本是同源同宗,你易数之术已有入门基础,以此为辅,臻武太极修为突破灵台洗炼之后,其他三门秘术都有共通之处,所以若有机会,也不妨同时修习玄巫之道。”
林初一听得有点头大,只是心境仍沉浸在黎岚之即将离别,倒也没想太多。
到傍晚又有村民前来看病之时,陆时成已经告辞而去。除了林初一在诊所里帮忙抓药,几位病人还见到了三个陌生的年轻人;两男一女,开着车来的,据称是黎岚老家来的同堂侄孙。庄稼人不善言辞,对陌生人更加不好意思主动攀谈,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待到病人陆续离去,这两男一女依然没有离开。林初一大概已经猜到了接下去的事,脸色不太好,便问黎岚道:“黎公,以后有事,我怎么找你呢?”
黎岚一脸慈爱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会找你的。”
林初一仍是惴惴,这种气氛,一如平常,却觉得极不适应起来,“黎公,我到东莞,要是有疑问又找不到你,该怎么做呢?”
黎岚知他言下之意,其实并非问难,然而老人却是想认真解惑,只给了他四个字,“潜龙勿用。”接着补充道,“我跟你二师父商量过,他也是这个意思,直到他或者我再见你之前。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好。”
林初一当然明白潜龙勿用的意思,便也没多问。辞别了黎公和他的三位“侄孙”,往家里走去。从诊所到家里,也就四五分钟的路程。走了那么多年,他从没觉得这是一段路程,脑子里还来不及做一番胡思乱想就走到了。如今从老人家里走出,竟第一次发现山村的田野如此宽阔。
冬天的稻田干巴巴的,密密麻麻的满是灰白的稻草根。有的则已经翻犁过了,翻起的土坷垃整整齐齐地一行行排列过去。到开了春,放上水,就可以耙田插秧了,年复一年。稻子年年生年年收割。即便是现在这样的隆冬季节,面对满眼的土坷垃和到草根,老农们的意识里,仍然是那一片生机勃勃或者金灿灿的景象。就好像年轻人每当身在旅途,想到家乡,就能浮现出家中屋宅,父母兄弟的样子。当然,还有慈祥的黎公坐在诊所里,不厌其烦地为村民诊病的样子。
这一切,从明天开始就会不同了。就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这段很短的路,似乎变得很长,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想了很多,然后就到家了。
第二天,林初一再到黎公家的时候,竟已人去屋空。诊所门上贴了张红纸,黎岚手书留言,公告了自己投靠族中后辈而去之事,并声明诊所自此关闭,一应房产物品,交由林初一代为处置云云。
村中民众也深知林初一与黎岚往来最密,对如此处置也觉无可厚非。只是数十年朝夕相见的老医师突然不知去向,大家都唏嘘不已,邻里之间难免议论纷纷。然而想到老人几十年孤独,至此终于有亲人照顾,更多的是为他感到欣慰。
林初一当然知道昨日开车来的几个年轻人肯定是陆时成临时安排的戏份。反正大伦山藏宝出世,那一片原本荒无人烟的山岭这几天肯定要热闹得很。黎岚屋中自有静室适宜练功,他也就懒得再三更半夜跑到山上去凑热闹了。
这天早上,他往梧州市里跑了一趟,要找个手艺精湛的传统手工皮匠,给自己的太灵订制一个皮套。有了皮套的太灵,可以斜背在身上,看起来就像一根直把的雨伞,也或者会被人看成是高档的鱼竿,反正不会像它真身那样引人注目了。
龙圩区的龙圩旧街,有好几家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字号皮子作坊,皮鞋皮带或者个人定制的皮制品都做。也有门市售卖已经做好的成品。林初一定制的皮套,给了尺寸和草图,得等几天才会交货。
办完事,天色还很早,用一个摄影师的眼光来看,此时闲逛观景,也正是景物被光线照射勾勒的很生动的时候。
虽然从县城的旧街变成了新市区的一部分,而街上的一切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低矮的楼房民居,狭窄的街道,汹涌的人流。恍惚间似乎随光阴流水又回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当年的小弟们,不知混得怎么样了。离开家乡这几年,虽然偶尔过年回来会聚一聚,毕竟都是聚少离多,都是喝酒吹牛。江德昌不知有没有追到哪个曾为之冲冠一怒的高干子女袁萧萧。毕业后还有没有跟哪个被林初一打懵的富二代明争暗斗。
于是,他拨通了老同学的电话。如果人在家乡,就中午出来见见。
第二十六章 未竟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