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绝望的我【完结】

先要绕操场跑两圈,跑圈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噩梦,我从小身体素质就极差,虽然极少得病但终日疲惫无力,上个二楼都要慢慢来。
因为这个养父母带我去医院做过全面的检查,结论是身体一切正常,医生的建议是加强体育锻炼。所以我身为体育老师的养父有一段时间天天拉着我去晨跑,为了让他高兴我咬牙坚持了一个月,可晨跑对我的身体状况没有半点改善作用,一次晨跑时我毫无预兆地晕倒在马路边,休了三天假才缓过来。于是养父放弃了带我锻炼的想法,转而在饮食上多下功夫,可即使吃下再多营养丰富的食物我的身体仍然削瘦病弱,我的大腿和我养父的胳膊差不多粗。
我在操场上跑着,气喘如牛,我的肺快要爆炸了,毒辣的阳光像硫酸一样泼在背上,我踉跄在队尾,脸色惨白得像鬼,路过体育老师时他大发慈悲地冲我招手,叫我去树荫下歇一会儿。我在同学们或怜悯或怀疑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走到树荫下,看着那些健康且充满活力的少年少女从我面前跑过,心里满是绝望。
我有时会好奇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基因是多么需要被淘汰,才生下我这么一个不容于世的怪胎?我身上几乎毫无优点,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有五官长得还算好看了,可那也没什么用,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眼圈青黑,眼球布着血丝,脸色苍白得病态,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归的模样,常年以这副神态示人,就算硬件再过硬,整个人也好看不到哪去。
我觉得前段时间网络上大火的丧文化仿佛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我的人生就是一个“丧”字的缩影,没有任何快乐,我像是一头被名为生存的奴隶主鞭笞的驴,绕着名为生活的磨盘机械地兜圈子。
我想过死,但想想我的养父母是多么无辜,他们在我身上倾注过多大的心血,我就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恩负义地跑去自杀。
如果能意外死亡就好了,既可以死,又不必承受良心的谴责。
――有时,我会忍不住这样阴暗地想。
04
仿佛是有过路的邪神碰巧听到了我阴暗的祈祷,总之,从某一天开始,灾祸骤然接踵而至。
第一件惨事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但我隐约觉得那是一连串倒霉事的导火索。
那天晚上放学我因为值日,比别人晚了二十分钟才出校门,当时天已经黑透了,马路上没几个行人,在距离学校大门十几米的一排绿篱中,我看见一双惨白的赤脚伸在外面。
我第一时间排除了“有流浪汉睡在后面”的可能,因为那双脚的十个趾甲上还涂着粉色的指甲油,一看就是女孩子的脚。
“来人啊――”我大声呼救。
两个年轻男人看向我,并快步走了过来。
我伸手拨开绿篱,看见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躺在绿篱后的泥地上,她的衣服虽有些凌乱但基本还是好好穿在身上的,两只凉鞋东一只西一只,看起来像是挣扎时蹬掉的,她的脖子上有一个泛红的五指印,显然是被人用力地掐过,她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身上除了那个指印之外没有明显的损坏,但在拨开绿篱的一瞬间,我嗅到了一股淡若蛛丝的血腥气。
她受伤了,要马上报警,还叫救护车。
这是我脑海中转过的第一个念头,我颤抖着在书包里翻找手机。
而第二个念头,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想朝她扑过去。
我不明白我怎么会有如此龌龊又可怕的冲动,但当时我确确实实是想扑在她身上的,至于扑上去之后要干什么,我也不大清楚,或许本能会告诉我。总之她大理石般苍白且透着死气的身体对我产生了魔法一般难以抗拒的吸引力,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中,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极力与这股突如其来的可怕冲动对抗……这时一个男人在我旁边说了句什么,可能是刚才被我喊来的路人,我如梦初醒,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夺路而逃。
当我离那个女生远去时,那种魔力般的诱惑也消失了。
我回家在网上好一通查,最后,我绝望地在“怪人”、“人类渣滓”、“基因该被淘汰”、“感情缺失”等标签后给自己加上了一个名为“疑似恋尸癖”的标签。
真好,每天都有新惊吓。
我愈发唾弃自己了。
05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女生身体没有大碍,她请假一个星期就回来上课了,对外的解释是遭遇抢劫。
本来事情应该就过去了,但有好事的人偷偷传起了闲话。
一天下课她出去,我听见坐她周围的几个同学小声编排她,说她其实是遇到了变态,这闲话背后的意思想必不用解释,于是我起身朝他们走去。
“你们不要乱说。”我毫无气势地为她辩解,“那天发现她的人是我,我可以证明她只是被抢钱……”
我说的是事实,当时她的衣服的确穿得好好的。
几个同学讪笑着纷纷别过头,装成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样子,我傻傻地杵在过道上。
这时我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一回头,发现那个女生正站在我身后直勾勾地瞪着我,她面色比我还要惨白,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指尖发着抖。刚开始我以为她是被那几个造谣的同学气的,但很快我意识到,那表情其实是害怕,而对象是我。
――她在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