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隔了一层,又有沈家人在,便是有心帮忙也插不进手来;如果自己死了,家里能做主的,便只有沈珂夫妇了,沈珂虽是大哥,但到底不一母同胞的,加上苏玉妍因为当年宋氏的事也对武贤伯一家心存嫌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真心替他们姐弟俩人考虑?如果一忖,宋德书心里的求生之望就更强烈了,一时竟后悔自己这些天绝药绝食的行为起来。
苏玉妍虽不知宋德书此刻内心的想法,但见她脸上的笑容十分自然,并没有半点牵强,就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当下便又故作感概地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恍眼,顼哥儿都已经十二岁了……我又有了梦姐儿……要是我娘亲还在世,看到梦姐儿这般可爱,还不知会怎样的欣慰呢……”
对于武贤伯夫人当年的行为,苏玉妍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疙瘩,这些年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但并不代表她就将这个心结完全抛开,如今看到宋德书这副憔悴的模样,与当年娘亲病中的模样十分相惟,不知不觉就让她想到了娘亲,想到了当年的那段恩怨……她不过是个凡人,又怎么会不触景生情呢?
听她提起姐姐宋德诗,宋德书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旋即也低声叹道,“是啊,要是姐姐还在,能亲眼看到这一切,那该多好……”当年代姐姐嫁到定远侯府的事,也是宋德书心里的一个结。这些年来,每每看到与姐姐长得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苏玉妍时,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姐姐,心里的愧疚自然而然地慢慢积蓄起来,所以当年沈珂请她想办法帮他把苏玉妍娶是家门时,她并没有多作犹豫,再加上沈珂的交换条件是放弃继承定远侯的爵位,她便不遗余力地暗中相助,之后苏玉妍进了沈家,倒也贤良淑德,并没有跟一般世家的媳妇们一样跟婆母做对成敌,而是处处显出晚辈的对长辈的尊重与谦让,这就更令她心里那份愧意加剧了。眼下看到苏玉妍那略显哀伤的面孔,愧疚之意更是油然而生,脸上的笑容也跟着黯淡下来。
苏玉妍不出声,梦姐儿不知是饿了还是尿了,这时竟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屋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苏玉妍便让春草抱了梦姐儿回去,眼见沈琳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又向宋德书说道,“……听太医说,母亲的身体交无大碍,只要好生调养很快就能康复……琳姐儿顼哥儿年纪都还小,许多事情都还得您亲自教导,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他们想想,您如果有个什么差池,他们又该怎么办?虽有祖父父亲在,但他们到底是男人,便是在琳姐儿顼哥儿的亲事上头,也远不及母亲细心……现在天气渐渐转暖,您只要好生用着太医的药,再调养个一、两个月,自然就会痊愈了。”
宋德书心思百转,看着眼前娓娓而谈的苏玉妍,不由得微微点头,“你说的是……便是看在琳姐儿和顼哥儿的份上,我也不该做出糊涂事来……还累得你担心,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不是了。”
沈琳自是接了母亲的话茬说了好些感激苏玉妍的话。
苏玉妍也客套了几句,遂站起身来告辞。
沈琳自是不便挽留,当下便唤了抬轿的婆子把她送回兰亭居。沈珂还没回来,春草已经给梦姐儿换好尿片,正逗她玩,见她进来,忙笑着给她让座。
苏玉妍笑着接了梦姐儿在手,又盯着春草看了半晌,这才说道,“我已经差人给周家送了信,周家回信说,吉日就定在五月十八,你看可好?”
春草不禁羞涩地笑道,“……全凭少夫人做主。”
172、旧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