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挂篮递给他,杀手伸出他那只苍白修长的手,稳稳地抓住了挂篮。
风送来了杀手身上的味道,冷而潮湿,衣裳上那股标志性的清洁香气却已很淡了。
乔茜唰地一下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已钉在了一点红身上!
杀手面无表情的,目不斜视走夜路,好像根本就没瞧见她的眼神似得。
乔茜慢慢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她是不会在嘴里有饭的时候说话的,全咽了之后,又指指自己的小挂篮,道:“给我水。”
杀手保持着社交距离,随手一扔,把保温杯丢给了她,乔茜伸手接住,站在原地,喝了一口。
??乔茜有个毛病,就是不能边走路边喝水,一喝就自动停下。
杀手也只好就站在原地,等她喝完,再接过保温杯,放回小挂篮。
乔茜眯着眼睛,摸着下巴:“红大爷还在长身体啊......”
一点红:“......?"
什么鬼话。
乔茜嘻嘻笑道:“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衣裳穿出去,回来就紧了呢。”
一点红:“………………………
一点红没法解释,只好闭上了嘴巴。
乔茜似无知无觉,道:“过了中秋,下一个就是重阳节了......红大爷,你过过重阳节么?”
一点红道:“没有。”
乔茜点点头,道:“我也没有。”
她是真没有,九月九重阳日,对古人来说十分重要的节日,但在现代却早就式微??连个半天假都没有,说什么呢?什么登高啊、插茱萸啊,乔茜全然没有见过,能沉浸式体验,还挺高兴的。
一点红却颇为诧异地瞧了她一眼。
………………乔茜是那种看上去非常幸福的人,他虽然未曾体验过什么叫父母双全、家庭幸福,但只要看一眼乔茜,就能知道这样的家庭到底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了。
她怎会没过过重阳佳节?
家庭既然幸福,她又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中开酒馆?
杀手心绪复杂,却并不多问。
这或许是因为,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既不想说,那就莫问;亦或许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就快要死啦,一个快死的人,当然最好不要再与人谈心,免得死后叫人家徒增伤感。
乔茜自不明白杀手的心思,她只是状似无意地问:“听说过重阳要喝菊花酒的,咱们到时候也试上一试,如何啊?"
一点红无言,抬头望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1)
月将圆,人却将离。
他沙哑地拒绝了她:“你找别人试吧。”
乔茜的睫毛忽然重重地颤动了一下,连呼吸声在一瞬间都不稳了起来。
可是......可是,她却只是静静地抬起了头,静静地瞧着一点红的侧脸,根本不抢着说那些百般挽留的话语。
杀手的侧脸一如往常,利落冷硬,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却只令他的脸更加苍白、冷峻、不近人情,如果仔细去看得话,会发现他的嘴唇也在泛白。
一点红目视前方,缓缓道:“后天,我会离开。”
这是一个决定,不是在商量。
他已下定了决心,师父的阴影就在前方,他再不走,就会把灾祸带到酒馆里去,无论这一次乔茜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心软,再侥幸了。
乔茜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半晌都没有说话。
杀手硬起心肠,也不说话。
沉默了好一阵子,乔茜才终于开口了:“红大爷啊…………”
杀手道:“嗯。”
乔茜道:“你要走,究竟是因为你想走,还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得不走呢?”
杀手倏地一怔。
乔茜抬头直视他,道:“如果你只是想走,不想在这处呆了,那我当然没有话说,只希望你以后想起了我,还回来看一看、聚一聚,江湖路远,后会有期,本来就是极正常的事情。”
杀手不言。
乔茜话锋一转,忽然又道:“可是,你若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才不得不离开,我便要阻止你了......我们认得,我们认得了这样久,一块儿杀了无花、弄了南宫灵,同生共死,你若不是为了自己高兴离开,只是自己去找死、送命,我怎么能瞧着你
去死?"
杀手的心头猛地一跳,目光倏地对上了乔茜!
乔茜的双眼是澄明的。
她不躲不闪,就这样看着他。
杀手苍白的手却因为痛苦而忍不住痉挛了一下,他很是无法面对这种眼神,此刻却又不能躲开,只好硬下心肠,冷冷道:“杀手纵横江湖,总圈在个小地方算什么?你这里有什么人给我来杀?又有什么人能教我尽兴?”
乔茜不高兴地皱起了眉,道:“你本不是这样的人,为何总要自辱?”
一点红淡淡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以杀人为业,以杀人为乐,我若不生性残忍,何必做这职业?其实你是一直瞧错了人。”
乔茜也学着他的样子,淡淡地道:“是么?我怎么觉得,在江湖上做杀手死士的人,一般都是给人用链子栓了,受人控制、身不由己之人呢?”
一点红嘿然冷笑,十足讥诮。
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