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伸手拔出一串,乘他不备,塞进他嘴里:“尝尝,全上海最好吃的冰糖葫芦,没有之一。”
程沣皱了皱眉头,牙齿已经咬破冰糖脆皮,山楂的酸甜已经溢出来,裹住了他的味蕾。
他本想吐掉,却看见杜悦也摘了一个,塞进了自己嘴里。
这位杜大佬就这么靠在桥栏上,优哉游哉吃起了冰糖葫芦。
看着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程沣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和那个传说中的杜悦联系到一起。
这真的传闻中的那个杀人如麻的杜悦?真的是林涂的得意门生?
今天师父生日,又碰上一个忧国忧民的二愣子,杜悦心情不错。
“你刚才,为什么要帮那位老伯?”程沣将嘴里的糖葫芦取出来,问她。
杜悦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个糖果子,才说:“谁说我帮他?原来在程三公子眼中,买东西就是帮人了么?那我可是在世佛陀,我每天都买很多东西。”
程沣见眼前少年吃糖葫芦的模样,真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居然忍不住笑出声:“上海滩的杜悦杜老板,居然在这里像个小孩一样吃糖葫芦,这要是传出去,杜老板不觉着丢人么?”
“不觉得。”杜悦吃完一串,伸手又摘一串:“反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等吃完第二串,杜悦将竹签往身后一丢,拍拍手,恢复一贯冷酷。
“走吧,回去休息。听说程三公子想了解上海,这十几天都是我接待您。现在呢,请程三公子随我回杜公馆休息。”她走了几步又停住,说:“对了,待会回去把这些冰糖葫芦分给我的兄弟,就说是你买的,知道吗?”
程沣盯着她的脸,好半晌才回过神,一点头跟她往前走。
回到杜公馆,作为客人的程沣见了杜悦的家人。
一个已经眼瞎的老太婆。
杜悦走到老太婆跟前,蹲下身,握着老太婆一双手说:“姑婆,有客人来了。”
老太婆耳朵对着程沣的方向,一颔首说:“不用把自己当客人,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太拘束。”
程沣点头,说了声好。
杜悦吩咐齐三带程沣下去休息,便扶着老太太回了房间。
这时候,齐三扛着剩下的冰糖葫芦问程沣:“程三公子,你的这些糖葫芦一起搬回房间吗?”
“这些是送你们的礼物,给大家分了吧。”
程沣话音一落,大家面面相觑。
开什么玩笑?让他们吃冰糖葫芦,这跟让男人穿裙子上街有什么区别?
程沣打量了一眼杜悦这些凶神恶煞的小弟,深觉杜悦平日受他们祸害不轻。杜悦能在外有次恶名,应当是受了这些人蛊惑。
齐三率先一瞪眼,冲他吼:“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们老板的客人,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在烟馆你对我们老板横眉竖眼,现在又拿这些破玩意来羞辱我们,真当我们杜公馆的人好欺负是吗?”
普通人被齐三这么一瞪,铁定吓破胆。可程沣却一脸平静告诉他:“这些都是你们老板买的。”
大家都像听了一个好听的笑话,“哈哈”笑起来。
齐三抬手就想给程沣一个大耳刮子,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然而杜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接住了齐三扬起来的手。
杜悦挡在程沣跟前,紧紧捏着他的手腕,眼神冰冷,让人瑟瑟发抖。
齐三腕骨几乎碎裂,其它人也都被老板这眼神吓到。
杜悦:“齐三,对客人无礼,可不是杜公馆的规矩。”
齐三低头认错:“齐三知错,甘愿领罚。”
杜悦这才松开他,双手又负身后,“去领十二鞭。”
“是。”
等齐三被老管家带下去,杜悦才道:“齐三不懂规矩,怎么,连你们也不懂规矩?如此无礼,连客人的见面礼都嫌弃?”
“老板,我们不是嫌弃,我们可喜欢了。”
又有人迎合:“对,老板,我们不是嫌弃,特别喜欢!”
说着,大家纷纷从草靶上拔下了冰糖葫芦,纷纷塞进嘴里,颇不情愿地吃起来。
程沣皱眉看着大家,杜悦却拍拍他的肩说:“走吧,我亲自送你去休息。”
程沣跟着她走在去后院的长廊上,他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那东西是你买的?”
“你觉得他们会信?”杜悦笑了一声:“程公子,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杜悦带着他参观了一下客房,说:“程公子,早些休息,明儿我带你去听戏。”
她一只脚踏出程沣房间,又转回身问他:“送程公子一件礼物。”
“嗯?”
“手摊开。”
程沣摊开手。
很快,手心多了一只破布缝制而成的小三角,类似于符咒。
杜悦:“这是我戴在身边多年的附身符,送给程公子当见面礼,希望它日后能护程公子平安。”
程沣将这略有些寒掺的东西捏在手上打量,一脸疑惑。
他低头仔细查看这道所谓的附身符,发现有颗纽扣,可以拆开。
他好奇地将东西拆开,把里面的小东西悉数倒在掌心,却发现是十几颗山楂核。
联想到今晚的糖葫芦,又仔细回想她那张脸,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依稀记得,九岁那年和大哥在上海文家桥布施时,给一个街边快饿死的小姑娘送过一串糖葫芦。
莫非,是杜悦?
程沣摇头,很快又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