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敛足,诧异地回头,指着自己道:“娘娘是在叫我吗?”
那妇人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是在风中跪了太久,四肢酸软,忍不住匍匐在她脚边,叶蓁有些被吓到了,忙去扶她,“娘娘……”
“叶姑娘!”福公公的声音响起,叶蓁回头,有些尴尬地脸红,福公公打了个千儿,笑吟吟道:“皇上正在里面等您呢,站在外面做什么?”
叶蓁点头,“我这就进去。”
说完准备进去,可又于心不忍,回头瞅了好几次跪着的妇人,玉梨见到,上前几步提醒,“姑娘,从来只有别人等皇上,没有皇上等别人,您还是快进去吧,没得晚了又要被责罚!”
玉梨的话音刚落,叶蓁脸就白了。
连玉梨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那么是不是宫中之人都知道?刚刚那位妇人,她明明没有见过,可人家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谁。
别人眼中,她是什么样的人?
被关在清心殿里,不能踏出寝宫半步,她根本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她的,除了去长心殿和勤政殿的路她隐约记得以外,其他的,关于这皇宫的任何事她一概不知。
殿内传来一阵阵笑声,皆是男子的豪情爽朗,一瞬间好似回到了从前,江世隐每每来到叶府,与父亲下棋,品茗的时候。
那时,没有这么多的仇恨和隔阂,她只是个快快乐乐的叶家大小姐,而他,也只是无忧无虑的左相国黄大人养子。
岁月如流,平生何几。
玉梨没有像以前那样将她送到殿内就离去,而是将她带到江世隐身前,而依着规矩,她们这些下人是不可以抬头直视自己的主子的,因此叶蓁不曾抬头,随着玉梨一同跪下。
“参见皇上,恭王爷!”
江世隐手里正拿着一颗棋,看到叶蓁时嘴唇扯了扯,点头,“嗯。”
起身,叶蓁与玉梨站在原地不动,直到他们将棋下完。
“恭王,这棋本来你是稳赢,怎么现在输成这样?”江世隐戏谑的声音传来,恭王谦恭地笑了笑,“皇上棋艺精湛,臣弟自愧不如!”
江世隐瞥了他一眼,再瞥一眼叶蓁,轻笑,将手中的棋子随意丢在棋盘上,向叶蓁招招手,“叶蓁,过来!”
原本以为暂时不会有自己什么事的叶蓁浑身一颤,走的时候头有些晕,险些栽倒,她抬头看了一眼江世隐,依旧是一脸淡笑,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要看他呢?明明知道他不会担心自己,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
她走过去,站在江世隐身边。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朕的表弟,恭王江怀左。”江世隐现在的模样,十分随意,压根儿没有从前与她相处的那么嫉恶。
“这位呢,是赵齐京城有名的才女,叶蓁。”
才女,这样的称呼,到了这时还有什么意义?
一身的衣裳实在是无法抵挡冬日的严寒,头上只剩些许质量下等的钗子,手又红又肿,一到这温暖的长心殿里,就开始发痒,她总是忍不住抠,现在又红了一些。
她脸上连妆都没画,她想,江世隐是不想看见她化妆的,他要的就是她的憔悴不堪,如今他如愿以偿了,她变成了这幅模样,他心里该是好过的吧!
所以今天看见江怀左,他要郑重其事地告诉江怀左,她是才女,看,京城的才女,到了朕的宫里,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叶姑娘。”江怀左恭敬有礼。
叶蓁欠了欠身子,“恭王殿下。”江世隐嘴角扯了扯,瞥了一眼叶蓁身上穿的衣服,忽然十分嫌恶地道:“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就来了?如此粗陋无颜,如何待客?”
叶蓁满脸通红,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上次江世隐送了衣服来,她据不肯穿,后来惨遭毒打,江世隐便不再让人送衣裳来给她。
她窘迫得很,多么希望江世隐能闭嘴,或者说让江怀左离开,他要怎么折磨她都可以,能不能不要当着别人的面。
来的第二天,她已经在张贵嫔面前丢了人,而他,还要告诉别人她是京城的才女。
江怀左脸色也不好看,“皇上,无妨。”
叶蓁站在那里,已经明显看得出来,江世隐不太喜欢他的这个表弟了。
而江怀左在江世隐面前,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一来,叶蓁更是难堪。
“倒是让恭王见笑了。”江世隐皮笑肉不笑。
恭王大骇,“臣弟不敢!”
“恭王方才与朕对弈,输的那么惨,莫非是因为叶氏来了,才使得恭王心有旁骛?无法专心,朕可是听说,恭王的棋下得一流。”
恭王也很窘迫,他抬头,瞅了一眼头都垂到胸口的叶蓁,忽然起身,跪在江世隐面前,“皇上多虑了,臣弟初次见叶姑娘,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请皇上明察!”
叶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世隐变得如此多疑,只是这么一点点小事,他也能拿来大做文章。
或许是她想多了,江世隐的唯一目的,只是想整她,看看因为她,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又或者因为,江世隐早就看不惯江怀左了,要借这个机会叫他看明白,这天下是谁 -->>
第七章 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