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覃石记,李嫣然

可园老街,老宅门口,依然是哪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在躺椅上摇着蒲扇。沈万洲大师题写的招牌,在接近日中的太阳下闪着金光,便好似活过来了的游龙戏凤,尤其耀眼。
两个年轻人走入视野,便引起了老人的注意。一个衣冠楚楚,衬衫西裤,皮鞋锃亮;发式梳理齐整得体,精神奕奕。这人面熟,前几天刚与自己交易过一批品相很高的墨玉碎石。
另一人更加年轻,衣着扮相,却要随便得多;发型略有点乱,好似有一两个月没理发了;面容不算十分亮眼,却有种时下文艺青年特有的俊朗。这人虽看似不修边幅,但观那心境,干净的没有天理!老人修为不浅,对这样横空出世的一位年轻小辈,也不由得暗自啧啧称奇。
店里的买卖,平时自有三位长相可人,装扮入时的年轻姑娘打理,所以除非熟人,或者涉及开光吉祥物件的买卖,否则老人都不大亲自迎客。但今天这两位年轻人到来,老人却早已站起,依然拿着蒲扇,却行了个老式的拱手礼:“难得唐老板今日又得闲过来,不知有什么关照;这一位,想必也是唐老板的朋友了?”
唐华也连忙学着拱手道:“老板可不敢当,都是小本生意。这是我生意上的伙记莫雨;这位,便是覃石记的覃老板。覃老板这家店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生意厚道,所以大家都称覃叔。”
后面的话,自然是对林初一说的。“幸会幸会。”林初一也拱手寒暄道。在当地,“伙记”可不是旧时北方和中原地区所指的“店员”之意,而是指生意上的合伙人。日常闲聊,也会指特别亲密的朋友或者伙伴。
覃叔不免多看了林初一几眼,面色慈和,“莫老板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之前那一批玉石,想来是出自您的手笔了?不知为何竟致碎裂,最后以石料出售?说实话,若是原物,经如此开光作法,蕴留了一地无数风水气运,那价值可是十倍于此啊!”
覃叔不愧是老江湖,不明所以的东西,他并不问。这玉石截流了一地风水气运,对当地的业主自然是有害无益的,为何如此处置,他自然不必关心,也不便过问。所以在商言商,只不过论物品价值而已。
林初一却不忌讳,直言道:“这方玉器,其实原本是摆在我另一位合伙人的办公室中;这位合伙人的公司家业较大,厂区也是自有地皮。有人欲整厂收购,所以布下了这么一个秘局,手段着实不值一提。我破了他的局,玉器就碎了。唐老板其实也不明其中关窍,覃叔能以如此公道的价格交易,着实令人钦佩。所以今天也是特意拜访,希望没有打扰覃叔生意。”
覃叔一摆手,爽朗笑道:“不打扰不打扰,你们这些年轻才俊,求都求不来呢。既然来了,就不妨陪我老朽喝两杯粗茶。来来来,我们就坐这屋檐下,凉快。”
覃叔招呼完两人坐下,便对屋内喊道:“嫣然,帮我把茶几和茶具搬出来,顺便拿几朵沈大师前段时间送来的明前龙井。”
看得出覃叔喝茶,平时应该也颇为讲究,既然是明前龙井,这位名叫嫣然的店员便端来了一方不大的竹制茶几,三只带盖瓷杯,两个玻璃器皿。玻璃器皿用来存水降温,各人则直接用瓷杯泡茶。
女孩子身着无袖青蓝丝光旗袍,长腿细腰,曲线窈

窕动人。加上旗袍开襟极高,曼妙开步,洁白的玉腿便一览无余。瓜子脸,新月眉,樱桃小口;那长相肤色,玲珑剔透。声音也好听得很,朱唇轻启,便自带几分柔美的笑意,“两位老板请先坐一会,等水烧好了,我再过来为你们沏茶。”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林初一不由得多看了旗袍女子几眼,二十四五年纪,面容姿态,并无印象;怎地声音却有点熟悉?嫣然见他眼神略显特别,报以嫣然一笑;却见怪不怪,毕竟平时有各式男子到店,被她惊艳到的,也不在少数。
覃叔趁着烧水这点时光,向二位年轻人介绍道:“李嫣然小姐到店里也才不到半年,人长得甜美漂亮,业务能力也强,所以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店长了。”
对这位声音熟悉的姑娘,林初一一时想不起来,便也作罢。跟覃叔聊起了金德荣工厂那个天狼噬星局的事。他大略介绍了一下整个过程和对方所作的布置,关键节点,描述得颇为仔细。最后才问道:“覃叔既然识得那批墨玉的隐秘,自然也是此道高手。不知在东莞,可识得有那位同行高手,能布出如此高明的风水阵法?”
覃叔沉吟半晌,最终叹了口气道:“我在本地识得的,能有此等本事的高手,应该说至少不下三人。但肯定不是他们,且别说这几人各有各的产业生意,行业门路,与你哪位都是风牛马不相及;就算有意投资拓展,都是本地人,有这等心智本事,便不至于用如此激进的手段。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事越大,做事自然就越深思熟虑。这种作派,多是江湖上某些以过江猛龙自居的人物,急于在东莞打开一片局面。”
覃叔说罢,眼神悠远,若有所思。
林初一见他神色有异,随口问道:“覃叔可是触景生情,想起什么来了。”
覃叔恍然回过神来,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这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干的大事;我一家小小玉器店的小本营生,那能有这样的触景生情。来来来,泡茶,这水也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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