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无波的北清王宫与安之若素的玄乾皇宫,都安静得像是两尊沉睡的雄狮,收起利爪与咆哮,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了什么人。
十一手中握着一张芙蓉色的信笺,这是她喜欢的颜色,她曾对常海说,芙蓉,国色天香,才当得起一国公主的骄傲,此后常海送她的东西总是多与芙蓉有关。那一纸薄薄的信笺上无非是写着他近来安好,皇上安排给他的差事并不难办,让她多注意休养等等,中规中距的几句话,十一越看越气,两手一绞,将信纸撕得粉碎!
只怕如果不是自己命令他必须给自己来信,他根本不会想到要写信给她吧?
听说北方出了旱灾,百姓流离失所,稻谷颗粒无收,饿死的渴死的百姓数不胜数。逃难的人们正从北方向南方迁移,一路上饿疯了的人有的沦落为草贼流寇,沿路打劫逃难的人,更是雪上加霜。
百里牧云亲去司天台,祈福求雨,更开仓赈粮,疏通河道,打井取水,以暂缓旱情。北方的粮食生产占了整个玄乾的三分之一,多小麦玉米一类,这一干旱,只怕来年的收成也要大打折扣。
情况紧急之下,百里牧云给了常海数道密令,令他速速前往旱灾之地。
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乃是廊城,这座扼守在要塞的古城,经历了人祸之后,正承受着天灾的考验。源源不绝的粮草由常海亲自押送,一路上想打这些粮食的的土匪与贪官,都需要掂量掂量是否够格,在御前带刀侍卫手下抢走东西。
常海来到廊城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将所有的粮食分发到百姓手中,而只是取了一小部分粮食出来,分别用小袋装好,发放给灾民,让他们往南方而去。说是怕他们等不及打井取水,也等不及河道改流,怕运来的粮食不够他们吃太久。
而一直往南的路上,沿途已设了施粥的驿站,他们不会一路饿着到南方去。
一开始这些原住民多有抵触,这里是生养他们的土地,他们终究是舍不得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常海也颇为头疼,如果这些人不走,就没办法向皇上交代了。皇上在他临行前叮嘱得最多的便是这一条,一定要将这些人撤离廊城,甚至廊城附近的城镇也不得留人,说是这里要挖大水道,会导致地面塌陷,上面如果再住人,会很危险。
百里牧云收到常海求助的来信后,摇头一笑,常海啊常海,就是个死心眼。话说回来,若不是他的死心眼,此事也不会交由他去做了。
给他的回信上,只写了两个字:“挖井。”
常海虽然木讷,却不愚钝,看到这个回信,立即吆喝开来,召集所有不肯离开的村民,扛上锄头铁锹,满城挖井。打井之前却也不先勘测,他一时兴起了想在哪儿打个井,就在哪儿插一根树枝,一时之间,满城都是他插的树枝,井是打了不少,井水却不见出来,偶尔好运气撞上一个,他还要嫌井水不够甜,给他填了。
如此几番折腾之下,原本就因为吃不好而面黄肌瘦四肢无力的村民更是吃不消,未过几天,已累得体虚无力,每天又只有两碗白粥,更是体力不济了。
如愿以偿的,这些人最终在常海近乎半逼迫式的遣送下,离开了廊城一带。
这些人离开的第二天,常海便下令,整修河道,挖清这里常来累积的淤泥,疏通河渠。挖井,也挖得更为讲究,先收集水源,再顺着源头由老人带着打桩开井。所有的这些人,都是常海带来的士兵,而令常海惊讶的是,这些士兵多为面生之人。
想他在军中呆的时日也不算短,更是经常与林木樨他们走动,对军中之事不说了若指掌,至少也通晓个七七八八,这些人,却是从何而来?
且看他们行事的速度,体力,武技,对命令的服从,都不像是一日两日可练出来的。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常海脑中冒出来,这些人是皇上的亲兵,连他们也不知道的亲兵!这些人只会直接听令于皇上,而皇上将这些人交给自己带来,只会是一个原因:十一!皇上很清楚自己对十一的感情,哪怕是为了十一,他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苦笑。
只是皇上常日都在宫中,上哪里去找这么些人,更何况这些人都还需要严格的训练。
一个许久不被人记起的名字,浮现在常海脑海中,这个人对皇上有着绝对的忠心。他与花镜缘等人的区别在于,只要是皇上的命令,哪怕是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绝不会对皇上的话有半分质疑,更不会更不会忤逆皇上的意思。
他,是游乐。
当年皇上敢放他去在宰相府中做卧底,就可以看出对他有多大的信任,毕竟当年只要游乐有半分不忠之心,向宰相透露丝毫信息,皇上就不会有今日执掌大权的机会!所以,只有可能是游乐!且游乐为人低调,不爱多事,经常为花镜缘等人忘记了他的存在,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玄乾皇宫里,百里牧云执着一粒黑子,在指间摩挲了半天却未落下,似乎在考虑如何破眼前这僵局。
“举棋不定,从来不是皇上的风格。”对面那男子,玉树临风,白色锦袍,黑发梳得整齐,看完他一眼,再回过头来想,你会发现你根本记不住他长什么样。那样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庞,你却无法记住他的容颜。
“游乐,此时常海应该猜出来了吧。”百里牧云笑了 -->>
第六十八章 下一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