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弹着飞鸿劝胡酒

。出了雁鸣关,这样辽阔的天空也不复湛蓝如水晶的宁和。风吹起湖绿的面纱,像太液池一汪春水,碧波盈盈,我蓦然想起我初入宫的那一日,那样好的天色,大雁齐飞,然而从今后,或许只能是故国万里,乡魂梦断了……
  那么润儿、涵儿、灵犀和胧月从此会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
  他嗤笑道:“你害怕了?”
  我双眸含了盈盈笑意,“我若害怕,便会自裁于雁鸣关前,免得以后受无穷无尽未知的苦楚。”
  他取过我手边的鹿皮囊,仰头饮了一口马奶,朗声道:“在辉山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当得起我的女人!”
  槿汐见他如此,不由暗暗发急。我不动声色接过他的皮囊,递给槿汐,“可汗饮马奶怎么能过瘾,叫人去换马奶酒来。”
  他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细心,眼角微微弯成一带新月。眼看槿汐就要接过皮囊,我蓦地收回手,唤过摩格身边的近侍,“你去。”
  摩格拦下我的手,“不必如此。你已经跟我出来,我便无需防范你。”他将皮囊扔给槿汐,“去换壶马奶酒来。”
  槿汐应声去了,很快捧着马奶酒回来。我接过一嗅,不觉掩鼻道:“好烈的酒。”
  他笑道:“女人家怎么能喝这么烈的酒,你又是中原女子!”
  我听出他语中的轻蔑,也不多言,举起皮囊就饮。奶香夹杂着浓烈的酒气直灌入喉,辣得喉头直冒腥气,像有小小的毛刺一下一下刮着,烧灼感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我一时忍不住,大口地呛出来。
  他不觉微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喝不对,第一次喝马奶酒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待到习惯了它的辛辣和腥味,才能慢慢回味出甘甜。像你这样喝,一定会呛到。”他的手落在肩头十分有力,带着兵刃的铁气和皮硝的味道,微微有些呛人。
  他说罢便来拿我手中的皮囊,我一手牢牢握着不肯放,倔强道:“我再试试!”
  他笑意愈浓,语气也多了几分温然,“好。”
  我一手撩开吹上面颊的乱发,按他所言缓缓抿了一口,再抿一口,慢慢适应那种呛人的辛辣。他只是含笑看我,“原来你也有温顺听话的时候。”
  我仿若无意一般将皮囊搁在袖下,心头发狠,手指轻轻探向怀中,轻缓地抖开纸包,口中只是笑言:“我只是不服气,何况往后总要饮这酒是不是?”
  他呵地一笑,“我以为你只会在清河王面前才会温顺听话。”
  我霍地警觉,不动声色地将纸包封好塞回去,若无其事道:“我何需对他温顺听话?从前在宫中我温顺听话只对皇上,往后,是对可汗您。”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是么?你对皇帝温顺听话是因为权势,对我是因为形势,对清河老六是喜欢才温顺。”他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我亲眼见过,所以有比较。”
  “那又如何?”我掠过一节枯枝轻轻划过沙地,“我没有自己的选择,不是么?”我看着他,“我只能对命运温顺听话。”
  他颇有兴味地瞧着我,片刻,道:“如果这样,我也不必千辛万苦向皇帝把你要来。”他停一停,笑道:“你要知道,向皇帝手中要出你来,不比要幽云二州简单。”
  “所以,我的价值和幽云二州相当。”我“嗤”地一笑,“可汗抬举了。”
  他微微眯了眼睛,“如果我不向皇帝要你和亲,你猜你现在会以什么死法死在皇宫里?”
  我目光一烁,灼灼盯着他,“为什么我会要死?”
  “私情。”他简短吐出一句,“你既然离宫,我也不怕告诉你,有人拿你和清河老六的事做文章。”
  我心念一转,“庄敏夫人?”我粲然一笑,“如今我平安离宫,庄敏夫人得偿所愿,清河王也平安无事,皆大欢喜,多得可汗成全。”
  他扬一扬唇角,“我只要保全你。”
  “或许我并不值得。”
  “你自然有你的价值。”
  我轻嘘一口气,反而抑住了怒气,“我一直觉得货物才谈得上价值,可汗若觉得我奇货可居,实在是错了。”
  “是么?”他轻哂,那笑意里不乏倨傲霸气之色,“女人之于男人,不仅要会得生儿育女,更要能有所助益,自然,能让这个男人喜欢就更好。但是你若满足我最后一条,前两者我可以不去计较。”他的眸子如深邃的乌潭,倒影出我蒙住双颊的容颜,“而且,你在皇帝身边实在太委屈,他不能给你的幸福与安全,我自信都能给你。”
  我未尝听不出他话中情意,只作不解,轻轻别转头去。“可汗说笑了,甄嬛不配。”
  真的,一个女人若真心爱着一个男人,连他细微的关怀亦能一叶落知秋;若不喜欢,无论他如何情深,不过只能让她装聋作哑,恍若未闻而已。
  摩格见我只是静默不语,道:“你以为我只是把你当作货物?”
  “你取我回赫赫,并不曾询问我是否愿意,不是么?”
  他的沉默是浩瀚的海,让人无法揣度下一秒是惊涛骇Lang还是波平Lang静。片刻,他豁地抽出佩在腰间的一把弯刀,赫赫尚武,族中男子皆佩弯刀,是而我也不以为意。他将弯刀拔出刀鞘,那青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