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璧还未带兵出发前,他就和李凌说过自己对北伐鬼戎的一些看法和策略。
在他看来,无论是如今的大越,还是更早时候的汉唐等中原朝廷,想要北伐破敌最大的难点从来就不是双方战力的高低,甚至都不在于后勤保障能否及时跟上,最大的难点在于在深入草原后,未必能找到打击的目标。
漠北草原何其广大,而游牧外族的人数却只是中原百姓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他们还总是逐水草而居,无有定所,不像中原各城,一直就矗立在那儿,只要敌人来了,就能随时进犯。
可鬼戎诸部却是星散于草原各处,想要找到他们的行踪本身就非易事,而且还很可能因为大军目标过于庞大,在还没有接近鬼戎部族群落时就被他们发现行踪,然后逃窜远离。
所以说,北伐便成了一件耐心和运气占据主要地位的行动,而朝廷方面为此投入的人力物力却是极大的,真就是一笔得不偿失的买卖了。
但是,孙璧却认定了必须要北伐,若这次不能趁胜把鬼戎人给打死,或是打残了,那十年之后,他们依然会卷土再来,到时大越北疆又将面临威胁,又有无数将士,以及更多的无辜百姓或被杀,或被掳,然后又是无休止的战斗,再重复。
“所以想要一劳永逸,就必须打这一仗,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不为今朝,只为将来!”孙璧在说这番话时,眼中不光有坚决,更有深深的,浓烈的杀意,“所以此番我带兵入草原,不光只为打击鬼戎战力,更在于斩草除根,将他们生存的土壤彻底摧毁,将鬼戎各部,连根拔起!”
之前李凌对他的这番话还不是太了解,但此刻,看着从北方传来的捷报后,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孙璧这回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将一切想法都付诸实践了。
在进入草原后不久,十多万大军就分作左中右三路进发,沿着之前已经查到的一些线索直扑靠近北疆的数处鬼戎部族的聚居地。
只是这一次的突击却只有右路的蓟州军有所斩获,攻入一个只有千余人的小部落中。对方虽也有两百来名青壮能战,但在面对几百倍的敌人时,当真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只一轮冲锋,就把这个小部落给夷为平地。
不光是那些站出来反抗越军的青壮男子被当场格杀,就连那些逃跑的,求饶的族中老弱妇孺,也被岳霖下令屠杀干净。此所谓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至于这个小部落的财富,牛羊马匹什么的,自然全落到了越军之手,再补充了军中所需后,他们便再度北进,并与其他两路大军保持着一定的联络。
由此,三路大军并头向前,一路推进,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连破十多个中小部族,夺各部财产不说,也把这些部落的所有人,无分老幼尽皆处死,就算有逃走的,也只是寥寥数人。
也正是越军的这番
狠辣征伐,终于让草原各部彻底感到了恐惧,他们不敢正面迎敌,只能仓皇地不断往草原深处遁逃,同时各部之间互相联系着,寻找着最后的庇护,也就是现在他们公认的大汗,铁勒真。
也是在这一场灭族清剿中,越军将士们也发现了草原部族的一个重大弱点——他们和中原各城比起来,最孱弱的一点,就在于各个部族之间太过分散,难以互相奥援。
一旦某个部族受到攻击,就算周围有其他部落驻扎,也敢不及出手相救。而且真论起双方战力来,除非他们合整个草原之力,否则还真就没法和集中北疆精锐杀来的越军相提并论。
不过随着这一场场灭族杀戮的进行,待到冬月之后,越军就再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了。大军都已经深入到草原腹地,甚至都找到了不少大部族的聚居地遗迹,结果都只是空荡荡的一片,连个人影都不见。
显然,草原各部在知道越军这次的狠辣手段后,也感到了恐惧,所以开始往北方避去,尽量远离中原。而且,他们应该也已经掌握了越军行进的路线方向,也在作着刻意的规避。
不过即便如此,这几月间,北伐大军还是斩获良多,十多个中小部族覆灭,斩杀三万多牧民,给予鬼戎沉重打击。再加上从各部缴获的牛羊马匹以及其他粮食等物资,倒让越军的后勤得到了相当的保证。
只是到了这一步,整支大军似乎也已来到了极限。
如果这一路之上总能与敌交战,无论是那些几百千把人的小部族,还是更大些的部落,甚至是鬼戎主力,越军上下也不会有任何的畏惧,会与敌人血战到底。
可是,在十月下旬之后,在近二十天的时间里,三路分进的大军就再没有遇到一个目标,这就让所有将士都感到说不出的疲累了。与敌人交战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总是找不到可以一战的敌人。那种随时待命,却又无处发泄的不安感,才是最折磨人的。
就是孙璧等将领,都感到越来越是难熬,下面的将士更是如此。再加上带着北伐的军粮即将用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南回的主意。实在不是将士们不肯用命,而是敌人过于狡诈,竟一直藏着,碰都碰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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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捷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