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回身,瞧见她一双妙目似笑非笑地凝着自己,额角一跳,忙上前牵住洛芙的手,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芙挣开他的手,柔声细语道:“母亲说云锦手巧,让她给你做了身衣裳,叫我别嫌弃。”
说着,上前几步,双手将那暗花绸的青衫提起,拿到陆云起身前比划,“不错,走线齐整,绣的青竹纹样也雅致。”
陆云起吓得连退两步,瞧她粉面含笑,言语间温柔可人,心里简直怄死了,沉声唤杏子,“快将这件衫子拿下去。”
杏子瞧公子长眉深拢,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憋着笑,伸手从洛芙手中拿过长衫,无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洛芙觑向陆云起,黑白瞳仁里满是疑惑,“怎么?不喜欢么?那明日让云锦姑娘再做一身别的样式的。”
陆云起深深呼了一口气,上前再次握住洛芙的手,委屈道:“求你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只喜欢你做的衣裳。”
“可我做得不如人家好呀。”洛芙嗓音软软,拿腔拿调的,“你不试试怎么行,岂不辜负云锦姑娘一番心意。”
陆云起脑袋剧痛,抬手去捏洛芙白腻如脂的娇,恳求道:“姑奶奶,我求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这样我害怕。
“要不,要不我跪下给你磕一个......”他说着,曲膝下去,真就要给洛芙跪了。
洛芙“扑哧”笑出声来,手上托住陆云起,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别犯浑了。”
陆云起见她笑了,心下一松,站直身子,“到底是谁犯浑了?我一回来就怪声怪气,揣着明白装糊涂来戏弄我。”
洛芙朱唇抿着笑,走到圆桌旁自顾斟茶,浅浅呷了两口,无奈道:“你又不试衣裳,回头叫我怎么跟母亲交代?”
陆云起抬手按了按眉心,心烦气躁道:“不用你交代,我现在便去跟母亲交代清楚。”
说着转身就走,洛芙忙起身唤住他,问道:“你打算怎么跟母亲说?别又像上次那样拿辞官威胁她,况且你这会子急冲冲过去,母亲或许会觉得是我教唆你的。”
陆云起一路回来,连口茶都没喝上,此刻见她心有疑虑,便回身端起她方才用过的茶杯,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温声道:“你放心,这次之后,母亲再不来管咱们的事。’
望着他远走的背影,洛芙还是有些担心,怕他语气强硬,将婆母气着。
陆云起出了屋,让杏子捧着那身衣裳,跟自己去华阳居。
李氏正等陆政下值回来用晚膳,瞧天色将暮,想唤人去外头瞧瞧老爷回来没有,打眼就见自己儿子身姿挺拔的进来了。
“给母亲请安。”陆云起躬身行礼。
李氏的视线瞥向杏子手上的衣衫,眸光闪了闪,淡声道:“知道回来了。”
陆云起默了默,而后道:“儿子谢母亲关心,只是我的衣裳自有芙儿为我裁制,她忙不过来时,府中还有绣娘,实不敢劳烦母亲身边的丫鬟们。我平日忙碌,没怎么在母亲跟前尽孝,有她们在你身边听差,我在外头也安心。”
李氏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又瞧他这样巴巴儿的跑来向自己表明立场,以为是洛芙在他面前撒娇卖痴,又哭又闹的逼着他来的,那面上便冷冷绷住了。
“你瞧瞧、自己而今变成什么样子了?”李氏目光严厉地望着陆云起。
偏厅里,云锦也在,见公子拒绝自己做的衣裳,心中那点微渺的想望熄灭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难堪。
陆云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声道:“都出去。”
婢女仆妇们身子一震,相继出了屋子。
待人都走完了,陆云起叹了口气,寻了把椅子坐下来,问问道:“母亲,您就不能让我过几天好日子么?”
李氏眉梢一蹙,这是什么话!合着她处处为他着想,最后还落不到好了。
“落水那件事,想必您多少有些猜测,前几日芙儿得知是我设计的游湖落水,跟我闹了脾气,这会子我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您就别来添乱了。”陆云起无奈道。
李氏听见儿子亲口承认落水之事,心头一跳,僵了片刻,转念一想,道:“她有什么好闹的,就她那个家世,嫁进咱们陆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陆云起闭了闭眸,耐着性子道:“你也知外头那些传言,女子名声金贵,她因着那件事,在外受人指点,明明是我做下的糊涂事,却让她承受非议。”
李氏听着不作声,陆云起又道:“我已跟她起誓,此生永不纳妾,我不求您对她有多好,但也别给我添堵,成么?”
李氏听到永不纳妾这句话,曜一下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陆云起,“你、你非要将我气死是不是!为着一个女人,你竟沉耽至此,先是辞官,现在连上值都不去了,我看你真是昏了头!”
陆云起面色沉了下来,压抑着不耐,冷声道:“若母亲实在要插手我和芙儿之间的事,那我唯有带着她请赴外任,此生永不入京。”
李氏被气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沉沉喘气,“好!你走!你走!”
陆云起深眸冰寒,起身一甩袖袍,失了一惯的礼数,转身便走。
李氏望着儿子决然的背影,眼里憋着的泪水终究滑到脸上,她“哐当”一下坐到椅子上,悲呼:“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