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发!”
陈军将领大声喝令,弓弦拉满,搭箭,瞄准,随着一声令下,上空腾地升起一片乌云,无数短短的弩箭如同暴雨落下,直扑敌军骑军!骑兵前面数排,几乎同时扑倒,人马都滚成一团……
哀嚎和马儿痛苦的嘶鸣响彻在面前,后续跟上的骑兵无视前面的遭遇,迅速淹没了这片阵地……
他们前仆后继,即便箭透肌理,仍然向前冲锋,没有一个人看一眼跌落尘埃的袍泽,没有一人一骑稍稍放缓了速度。挡在他们的面前的,哪怕是共同浴血的战友,他们也能毫不犹豫的踏过去!
骑兵面对这样刺猬一般的弓弩大阵,向来都是在侧面不断袭扰。在射程范围左近诱使对手发箭,直到对手弓矢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逼近或者步射或者骑射再拼一阵人命,再挫一轮射士的体力和士气,最后才蓄势,发动一次最猛烈的冲锋,一举打垮对手!
而眼前这些人不一样,他们竟是要正面与陈军对撞!面对着陈军弩箭凶猛的攻击,他们毫不退缩,高呼向前!以裹着铁甲的血肉之躯,去面对犀利的弩箭,每一次对面发射他们都会付出十数、数十人的伤亡,而他们毫不畏惧!七八次轮射之后,骑兵已经所剩不多,而陈军大阵与他们的距离也已经不足二十步!陈军将官脸色煞白,他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人藏在马后的脸。他们面上浮现了凶狠的神色,提起长槊,一匹匹战马似乎四蹄腾空一般,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姿态撞进了阵列之中,血浪翻涌开来……
在他们身后,无数的步甲提起长刀阔斧冲上……
樊毅率着千余重甲铁骑,匆匆来援,被一支数千人的周军挡住,这路军队的统帅正是陆腾副将高琳,高琳年事已高,披着皮甲,端坐在马背上,毫无惧色,他身边一员小将,铠甲光鲜,虽然年少,可自有一股英武气势。西梁太子萧琮居然也亲自出战了?
看来陆腾的目的确实就是要捣毁章昭达在西堤的工事,否则何以会到这一步?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唯有一战而已了。
“灭了你们,老子再去找陆腾!”樊毅眼底闪过狞亮的光芒,手臂只是遥指前方,铁塔一般的甲骑就压了上去。
这支重甲铁骑是南陈幸苦培育的,全国上下也只几千规模,去岁北齐与南朝互市,卖了几千匹战马与南朝,这才又扩建了几百骑兵。
南朝战马资源匮乏,骑兵数量远远不能与北朝相比,数量不足,质量来凑,他们的骑兵装备极其精良,简直武装到了牙齿,为了北伐大计,陈顼几乎是咬着牙给大军拉来了一半多的重骑,战斗力自然是不用说的,在樊毅看来,高琳、萧琮,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能成什么事?弹指可灭!
梁军的长矛手、刀盾手、大斧手等重甲步卒越众而出,披坚在前,挡在了弓弩手的前面,弓弩手一边发射,一边后退一边发射弓箭,铁骑虽猛,可地面上,到底还是步卒的天下,樊毅的距离尚未拉开,铁骑的冲击力稍稍弱了一点,这就给了梁军机会。
他们几乎人人悍不畏死,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国,被铁骑碾碎踩死也在所不惜!一个梁卒被长槊挑飞,槊锋撩进了肚里,那个小兵不过二十多岁,死死的攥着槊杆不撒手,那陈国甲骑奋力的朝后拉连他的肠子都拖拽了出来,下一瞬,一杆长枪从侧面捅来,刺入他的腰部,将这甲骑硬生生从马上拖下来,甲骑落地之后,几个打滚,拜托了刺来的长枪,拔出腰间的佩刀,奋力劈斩,格挡开几次明枪暗箭之后,被一个浑身裹着铁甲的壮汉一盾砸翻在地,随后一柄斧头朝他的头顶落下……
骑兵挑死挡在面前的梁军,梁军一拥而上,挑杀马背上的甲骑,到处都是惨烈血腥的厮杀……前营望楼,章昭达凭栏远望,面色有些蜡黄,却依旧强撑着迫使自己坐镇下去。
刀光斧影、血浪飙飞,在他面前铺展开来。这位老将此刻也有些动容了,“到底是陆腾啊……咳咳咳咳……咳咳!”说着,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佝偻着腰,亲兵连忙上前为他顺气,被章昭达制止,“陆腾来势凶猛,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然恐有大祸,让少卿(程文季)再领一军,断了陆腾后路!”
而后继续观战,樊毅意识轻敌之后,马上做出了调整,大军分成几个方向,全数压上。这是一场生死战,猎物和猎人都在修罗场之中厮杀求存。
每个家国子民,自然有其立场,也无法强求。
陆腾与梁国君臣瞒着底下,没有将齐人攻破襄阳的消息告知出去,而且一直营造着一种生死战的气氛,这个时候,周人和梁人自然是满腔的悲愤,群情嚣嚣,在陆腾率领下,做最后一搏!
萧琮一脚踹开了扑上的陈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提剑环视四方,大声疾呼:
“斩章昭达项上人头者,赏千金,随我杀!”
…………
江陵往北,章山郡,日头刚刚冒出一点影子,地面薄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