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加日本学院奖颁奖典礼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走红地毯的。
宁卫民就没有这个露脸机会。
他和松本庆子来到会场就分开了,松本庆子和迫本社长同走红毯出风头。
而他则和《李香兰》的导演野村芳太郎,黑泽明御用编剧桥本忍,还有导演黑泽明本人,一直隐没于观礼嘉宾的行列里,以低调的姿态冷眼旁观,看着这一晚上需要角逐奖项的人争奇斗艳。
不用说,进入宴会厅之后,《火宅之人》剧组的桌子,必然是宁卫民和黑泽明心有默契,共同关注的方向。
所以在颁奖典礼整个过程里,这一老一小,都像是忘年交一样,坐在一起极其亲近地闲谈着。
“宁社长,麻烦你帮我描述一下,深作那家伙的脸色现在什么样?他的自我感觉还良好吗?还是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吗?”
黑泽明带着嘲讽微笑。
只是这位大导演眼睛有严重的近视和散光,据说是因为拍片子给搞坏了。
哪怕坐在宴会厅里,也得戴着他标志性的墨镜。
以至于想要观察远处的深作欣二,根本做不到。
那就只能依仗宁卫民来观察转述了。
“精彩,他的表情非常精彩。要是描述的话,我觉得好像是得了重病,或是撞到头一样。”
黑泽明脸上的嘲笑意味更浓了,“奖项还没揭晓,他就这副样子了。看来,应该是有人提前给他通风报信了。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也是个自作聪明的人,大概是觉得深作欣二还有价值吧。”
“其实没关系的,反正能凑在一起的应该都是一样的人。要是两个自私自利又自大的人凑在一起,后面会发生什么,也许更加有趣。”
宁卫民嘴里说着风凉话,他对以后会发生什么确实不怎么担心。
时间可是站在他这边的,几年之后,他注定会更强大。
所以要说担心,还是眼前的事儿。
“只是……奖项揭晓的时候,现场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黑泽导演,我看深作欣二的状态不太对,有点担心那个家伙心高气傲,自行其是惯了,如果发现自己的奖项被夺走的话,也许会不顾一切的闹起来。那样的话,不但会伤庆子的体面,两位社长和影人协会同样会尴尬……”
“不会,你放心好了。”黑泽明却没有丝毫担心,“在日本的电影界,是没有人敢于和影人协会作对的。我倒是有些巴不得他冲动起来,如果他真的大闹现场,那他就彻底完了。反之,如果他不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职业生命。那他就得无条件的忍耐,必须尊重协会给予的任何结果。就算是没拿到该拿到奖项,他也该更加谦卑,寄希望于日后可以证明自己,怎么能生气呢?哪个行业都一样啊,不都是要一步一步证明自己吗?作为年轻一代的导演,让他排排队又怎么了?即便是叫他来陪跑也是对实力的认可嘛!已经是一种荣誉嘛……”
黑泽明的话让宁卫民听了解气,简直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原来日本电影行业的霸凌是真可以做到堂而皇之,大义凛然,真的是强者丝毫也不用顾忌弱者的想法。
日本社会之险恶和日本阶层分明的残忍,让他不由大开眼界。
不过想想,现在深作欣二所遭遇的一切,不就是他当初无所顾忌施加在松本庆子身上的嘛。
想想去年的时候,松本庆子被这家伙污蔑构陷,愤怒又无助的时候,这个家伙又是多么的得意。
所以宁卫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特别心安理得,虽然知道幸灾乐祸是有点低级趣味。
但对于深作欣二的悲催处境,他可一点也不抱歉,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能怪谁呢?
难道要怪我酒后无德,撕了国家的皇榜?
屁!当然只能怪深作欣二他自己。
你说你得罪我的庆子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还得罪了日本的电影天皇黑泽明,甚至就连当初和你站在一起的东映,如今都嫌弃讨厌你。
你这做人也做得太失败了,这是恶贯满盈了啊,这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原本单凭我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夺走你的奖杯的,可谁让你树敌太多,别人也不愿意你好过呢。
蠢,太蠢了,虽有作为导演深作欣二确实很有才华。
但个性也很强硬,这家伙就跟网络小白文里的龙傲天似的,认为自己有才华就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用再考虑别人的需要和情绪。
这种脑残的程度,简直是无药可救。
深作深作,就是深深的作死啊,你不倒霉谁倒霉?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因为日本人在做人的哲学上底蕴不足啊。
大概连三支箭的故事,都只有首相这种层次的人才知道,而且还特么讲不好。
譬如安倍。
咱华夏人可不一样,与人为善,助人为乐是幼儿园里就在教给孩子的东西。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做什么事都得有群众基础,这是连居委会边大妈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文化基础,宁卫民并没有白白浪费机会,把时间和精力全放在关注深作欣二那个老六身上,而是主动想跟黑泽明加深交情。
“黑泽导演,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拍电影的计划?雾制片厂下一部电影的剧本倒是差不多了。不知您有兴趣持导筒吗?投资二十亿円,甚至可以更多,女主角泰丽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冷眼旁观